冲破禁区的《枫》
经霜的枫叶更红,冲破禁区的文艺作品更美。展现在读者面前的连环画《枫》是这样既使人赏心悦目,又发人深省,催人落泪,教人以爱和憎。这套画比原著更令我感慨的是绘画作者继原著的勇敢精神之后,又大胆地冲破了美术禁区,真实地反映了一个时代。
多少年来在文学艺术界出现了许多禁区,其中之一就是凡反动派的代表人物便不能出现在我们的美术作品中,如必须要画,也只能是被漫画化,脸谱化……,不是让人们在真实地再现历史的作品中凭自己的理解去认识反面人物及其反面作用,而是贴标签,在外形上加以丑化,或者赤裸裸地咒骂一通。《枫》这套画则是大逆那种不成文的法规,按艺术规律办事,寓政治倾向于艺术形象之中。其第一幅就是一幅既冲破老禁区,又冲破新禁区的作品。林彪、“四人帮”为害时曾经形成的“反面人物不能占舞台或画面”这套法规并没有因为“四人帮”的垮台而一扫干净,变化了的只是究竟谁是反面人物,我们只是把“四人帮”的位置变化了一下,而“四人帮”所立的法规却仍然有效。因此,在画面上出现未加“整容”的“四人帮”,一定会引起非议(也许是我的多虑)。目前,我们有时还是有意无意地用“四人帮”的方法去揭批“四人帮”,在艺术作品中仍然不允许出现生活的真实画面,明明是那么回事,但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或者根本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是不顺眼、不习惯就不许按那回事的本来面目去写去画!可是在《枫》的第一幅中不但突出了江青,就连张春桥、姚文元等人也都没有在形象上丑化,他们在天真的青少年心目中不啻是伟大人物,但是看了全套画,谁能不知道这一悲剧的罪魁正是第一幅中那位笑容满面、道貌岸然,俨如领袖的江青一伙呢?
自从林彪粉身荒沙以后,林彪那个本来丑恶但又装模作样,因其装模作样便愈显其丑恶的形象从中国历史上一笔勾掉了。在文艺作品中,在美术作品中勾掉了,仿佛只要这么一勾,历史上真就不存在,不曾存在这么个人了似的,这种形而上学的观点,不正是“四害”的流毒吗?这种勾掉了事的唯心主义障眼法不正是林彪、“四人帮”发明的吗?可是“四害”垮台以后,我们在某些方面,正是用这种“四害”发明的妙法去对待“四害”……这不一定是有意识的,可能是无意的,是不自觉的乃至是善良的愿望,是好的动机,愈是这样,便愈见“四害”流毒之广,贻害之无穷。他们的那套东西真是潜移默化,以至明明是中了毒,还以为是抗毒呢!在十四幅上,我们又看到了那个久违了的林彪画像(当初是摄影),如今看到林彪那个手拿语录本的大照片,真是啼笑皆非,实在滑稽,可是看看在他的号召下,出现的那场自相残杀,我们便更加憎恨这个骗子,更加嘲笑这个骗子。
《枫》的绘画者很善于动脑筋,他的画的效果超过原著我想那一定是因为他有意识地在探索,在冲击着禁区。这个冲击好得很。用“四人帮”的那一套来批判“四人帮”的方法应该抛弃,“四害”给我们划的禁区不应该仍然是我们的禁区。
再有,作者本人也是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人,我亲眼看见过许多受害者——武斗的参与者并不是像某些文艺作品中某些新套子中所写的那种蒙面大盗,而是极为可爱的青少年,正因为他们天真、虔诚地崇敬那些“首长”们,正因为他们赤诚地、一心朴实地在“干革命”,在“保卫毛主席”,在“防修反修”,所以才使这受骗受害的悲剧更有意义。
我为作品中的男女主人公——虽然比我稍小,但却是我同时代而又真实可信的人物——而大声疾呼:是林彪、“四人帮”夺去了我们的青春和爱情!
文:敖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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