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系我命运的小人书
童年时候,我就迷上了小人书如痴如醉,记得在六、七岁的时候,父亲因公出差便也带我进了县城,使我有幸看到了各家书摊摆放的各种精美的小人书,看得兴奋极了。因着迷于小人书的吸引,我便独自走上大街书摊边玩,那时年幼无知,竟将一分或二分钱借看一本小人书,误为买下一本。于是我交了二分钱后,便把喜爱的刘继卣绘画《鸡毛信》放入自己的衣袋里,当即让书摊主发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当作“小偷”被押送到公安派出所;这一来,我的失踪,急疯了父亲跑遍大街小巷而大虚一惊。这是童年时,一本难忘的《鸡毛信》,它使我对其厚爱而"自投罗网"第一次受到人格的侮辱。
从此以后,我对小人书这行当反而热爱至极,并与小人书结下了不解之缘。但是,由于家境困难,我的父亲老病缠身而家庭负担又很重,一个家庭老少七人全靠我的父亲每月30多元工资维持生活。所以我不想向父亲要钱买小人书再增加家庭经济压力了,但是,我胆敢竟向父亲的朋友多次借钱买回了一本又一本的小人书,对着小人书画面经常在纸上乱涂抹,并不知道这就是缘分。可就是这样,我的小人书一天天地增加,但自己所欠的外债就越来越多;最终,父亲知道此事后不但不责骂我,反而给我支持,父亲每次出差都给我带回几本小人书,在我幼小的心灵上,这件事对我萌发学画起了不小的促进作用。有一次,我的胞弟带回几位伙伴到我家里玩,后不知那位小偷竟将我早期珍藏的小人书,如《渡江侦察记》、《人民公敌蒋介石》和套书《三国演义》、《林海雪原》等盗窃一空,气恼之下,竟把胞弟痛打了一顿;于是,一向温柔的父亲也打了我两耳光,那种伤感更是使我悲痛欲绝。这也是我迷恋于小人书而失去理智,上演了兄弟俩同室操戈的悲剧,现在想起来,我真是后悔得心疼……
上中学时,我终于经不起小人书的诱惑,选择了专攻美术的道路,初以摹习小人书起步。因对小人书的痴心追求,在学习中难免“走神”,我竟使因为文化课分数常常考试不及格而遭到父亲的指责。1973年高中毕业回乡后,想不到,我的“专长”派上了用场,在家乡的大队里搞宣传,故自编自绘阶级斗争(家史)和农业学大寨图片展鉴的“美术”生涯。由于偶然的机遇为市县文化领导赏识,当时常常被上级领导抽调县城搞宣传工作。这是多么难得的运气啊!可万万没有想到,“文革”期间,我也不例外地遭受了一场灾难。事情是这样的。我曾帮一位农民朋友画过一幅画,这是根据小人书作为范本临摹了人民族英雄岳飞的人物肖像,此画被朋友张贴在家中“祖宗神位”上。不料让一位下乡干部发现,当时正值“批林批孔”运动开始,我立即作为“复辟资本主义的反动分子”而遭到批判。但我并不示弱,企图在全公社大小批判会上张口伸辩,被认为是立场反动,态度恶劣,遭到加倍打击,最后又把我视为从严的典型。在这期间,因属“反动分子”便与招工上学绝了缘,我曾被人瞧不起,加上社会上的岐视我在精神上常有不堪负重之感。为此我的父亲十分伤心,时常以泪洗面;从此我决心今生今世不再买小人书和画画。直到1976年,十月春雷清除了“四害”使我获得了新生;1977年,我有幸考进了广西艺院学习,好似一个漂泊厌世的人又找到了美的寄托美的梦,对党中央的感激之情是不可言喻的。
走上工作单位之后,我有机会和条件买小人书了,此时对小人书的求知欲已达到如饥似渴的境地,记得每次出差每到一地我总是先到有小人书的地方去转,如书店、书摊。最后,成为人之父,全家人时常翻阅小人书,领略艺术的熏陶。“家中何所有?唯有一床书”三十多年来我一直不断地寻觅收藏小人书,只要见到对自己有帮助的小人书,宁可节衣缩食也要买下来,以便从中吸取艺术养分。然而,有件事说来也可笑,因为小人书越藏丰、家庭经济每况愈下;为此家珍的事儿,我的妻子各持已见,在漫长的生活中,我有时听到怨书恨书的话,更有甚者,一次我俩碰到不愉快的事而发生争吵,妻子深知我喜爱小人书如命,她真索性声称要将小人书“付之一炬”相威胁;但我毫不示弱,斗胆真的做了这件蠢事,我也以“貌合神离”或“分手”相要挟。俗话说:“不打不相爱”,从此以后,我的妻子出差时不但买回我童年未欲如愿的小人书,还从微薄的工资抽出费用支持我邮购小人书。至今,无论环境怎样困难,我从没有放弃收藏小人书的勇气,从小人书中我领悟了人生的价值,体验到了与命运抗争的激情,真是让我乐在其中。
目前,我收集小人书已达两千余册,偏重于历届连评获奖和当代著名画家的精品就这样,我执着迷恋的小人书而得益不浅,这些年来我以绘画为法制服务,
创作法制题材的连环画、宣传画、版画等作品入选(或发表)于国家级、省市级报刊和展览有80多幅;其中多件获一等奖或二等奖,并有法制题材连环画《沥城神探》等由广东结集出版一书。这些都给我莫大的安慰和鼓励,1990年获县委、县政府授予“嘉奖”和“专业技术拔尖人才”的称号。
哦,小人书记录着我对其爱极生非甚至险遭断送政治生命的坎坷经历,尽管过去对它由爱极生恨,可留在我心中的小人书却永远充满着深情,我感谢我的启蒙老师--小人书!
文:郑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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