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朋友最近看了一堆小人书，是《儒林外史》。朋友略带讥诮地说：“你没看过《儒林外史》吗？”潜台词当然是：现在才看《儒林外史》，而且是小人书？

　　《儒林外史》以前当然是看过的。可我现在看着小人书《儒林外史》，还真看得津津有味。

　　小人书不知何时已走出人们的视野。新开张的商务印书馆最近设立了小人书专柜。一套套重新出版的小人书，勾起了我对这种儿时读物的记忆。

　　小人书，实为过去风行一时的传统连环画。它文字浅显、图画简洁，借故事情节绘制的连续画面，叫人随着故事衍变而一页页追看下去。小人书仿佛难登大雅之堂，但可千万别轻视它。在艺术表现上，许多小人书其实水准颇高。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版的小人书，有不少还是出自一些著名画家之手，例如程十发、范曾等，而名声很响的贺友直、沈曼云、钱笑呆等半辈子写尽人间故事，目前都已是连环画名家。

　　因为不想被简单地理解为“怀旧”，我没告诉朋友，自己对小人书有种特殊的感觉。小时候家里常有小人书。真该庆幸，在还没真正懂得读文学原著的日子里，曾经有一本本小人书相伴。

　　记忆中读过的小人书，有民间传说、中外名著。小人书因为是文学和美术的相结合，对其小读者起着很好的启蒙作用。我从小人书上知道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刘备、关羽和张飞桃园结义；佘太君率领杨家一门女将边关抗敌；还有，善良的许仙搭救了一条修炼的蛇，成仙的白蛇为了报恩，化身为世间女子白素贞，与许仙在西湖断桥相逢，两人结下情缘……许多源自文学或民间的动人故事，最初始的记忆都来自小人书。

　　回头还是说《儒林外史》。多年后通过小人书轻轻松松重读着里面的几个故事，不禁思潮起伏。小说讲的虽然是以前的人和事，可故事中读书人的得失、浮沉，儒林中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与现代真实人生却又何等相似。

　　那天无意间又向一位朋友提起小人书。朋友说，每个时代都有其印记与特征，她那两名成长于九十年代的孩子，就没有机会接触小人书，倒是曾经一度耽溺于电脑游戏中，欲罢不能。

　　“虚拟世界那么令人向往吗？”我问。朋友摇摇头说，她也有过同样的困惑；后来终于明白，在虚拟世界里，往往可以得到现实世界中无法得到的松懈与自由。

　　我不禁问朋友，读小人书，过早认识如《儒林外史》般百孔千疮的现实人生的我们这一代，相较于悠游于虚拟世界的她的孩子那一代，谁更幸福呢？朋友苦笑了。 

　　（来源：上海金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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