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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陈述
对于冯诚先生《关于“学院派”连环画的通信》中的观点——“欣赏（称‘评论’更恰当）连环画至少有一半是我们连环画爱好者自己的事，另一半才是专家学者的事”，笔者有不同意见。笔者认为，应该重视专家学者的评论（不是盲从），这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无视他们的观点，提倡“不怕鬼的故事”，总给人一种“无知者无畏”的感觉。诚兄借题发挥，猛轰了赵奇一通。且看《无知无畏谈赵奇》的结论。
结论之一：赵奇是美术学院教条主义教学体制下的牺牲品。他把自己的整个绘画形式归结为“素描加水墨”这种保守、机械、僵死的，到八十年代已被痛定思痛的美术界所彻底厌倦、抛弃的正统形式。
对这个结论，笔者感到既困惑又震惊，真如诚兄所言，中国美术馆、中国军事博物馆为何在八十年代纷纷收藏他的画作？鲁迅美术学院怎能在二十世纪末让他组建“中国人物画工作室”并任主任导师，教导硕士研究生？更为严重的是这个工作室可以每年招生！
结论之二：特写是一种非常省事的画法，优秀的连环画家很少使用。赵奇创作的连环画在造型、构力上也基本上是把他歌颂的人物摆放在画面正中央的特定从实质上到形式上与“文革”中的“高大全”的宣传画模式如出一辙，只是配上另一种“红光亮”的道具——苦难、坚韧、刚强。
特写，是电影艺术的一种表现手法，多为人的面部表情，人体的一个局部，一件物品或物品的一个局部，给人以强烈的清晰的视觉形象。八十年代初在全国引起轰动的油画《父亲》（罗中立绘）就是一幅特写。省事吗？没有扎实的绘画功底的画家是不敢轻易画特写的。特写在八十年代以前的连环画中确实少见，但是，八十年代的连环画中，特写物画面却是常见的。看看尤劲东、王怀琪、何多苓、高燕的作品便知。特写在连环画创作中滥用确有虚张声势、投机取巧之嫌。关键是赵奇创作的连环画是否属于这种情况？让我们看看《靖宇不死》的第一部分：“靖宇不死”。特写的表现手法在这里比较多地被运用（有6幅），效果如何？
作者首先展示给读者的是一张杨靖宇将军牺牲后的照片。看得人心里一阵阵发紧。第2幅就是特写：将军的头颅。那不屈的头颅被画家刻画得象石雕一般。斑驳的痕迹、淡淡的血色配上“画外音”——这位曾使敌人震惊的英雄，他的意志和信念，他的坚韧性和不可征服，涵盖了那个时代的民族魂灵，把读者的思绪引向白雪皑皑的过去（第3幅）。接下来描述杨将军被围困直至牺牲的经过。成群军犬在严冬中待命（第4幅）。鬼子的马队在搜索抗联战士（第5幅）。第6幅，杨靖宇从冰雪世界中显现出来，那警惕的眼睛和紧握的手枪，一下子就吸引了读者的目光。第7幅，又是特写。极度虚弱的杨靖宇痛苦地微闭着双眼，好象一松劲，马上就会被冰雪吞没一样。鬼子已经层层包围了饥寒交迫、病伤缠身的杨靖宇。他们相距只有20米（第9幅）！第10幅，特写杨靖宇刚毅的面容。第11幅，杨将军的目光最后投向读者！那目光包含着对人生、对亲人的眷恋和对后人的期望！第13幅，他中弹仰面倒下，似巨人一般。第14幅与第2幅呼应，读者又被拉回到现实中来，看到被日本鬼子用药水泡着才保留下来的将军头颅。
这样惊心动魄的、别人没有用过的大手笔表现的“英雄之死”与所谓的“高大全”有何相似之处！就因为赵奇“把他歌颂的人物摆放在画面正中央”了吗？“苦难、坚韧、刚强”（诚兄归纳得极准）的评语又使我想起《啊，长城》中那个面带苦笑的战士（85页）。他与“红光亮”的形象有何相似之处？
结论之三：赵奇是漂浮在生活表层去说教式概念化装扮人物，连“偷拍”一下生活也没有，更不要说去艺术地反映生活。在连环画创作中与其虚张声势地构建大而空的形象；不如描写小而实的真实的具体的生活，哪怕是琐碎的。
“艺术地反映生活”是画家追求的艺术表现的高层次，是“艺术的真实”。与它相对的是“生活的真实”。这是判断一件美术作品艺术水平高低的标准。诚兄无疑是赞同的。然而，自相矛盾的是他也赞美“描写小而实的真实的具体的生活，哪怕是琐碎的”。这不就是“生活的真实”吗？
相同的标准，却得出了相反的结论。笔者认为，赵奇创作的“长城”系列连环画（包括《可爱的中国》、《啊，长城》和《靖宇不死》）所反映的正是“艺术的真实”！它的思想内涵 ，单幅画容纳不下，影视作品也不好表现，唯有用连环画的形式才能充分地表达。它的人物形象“大”，但并不“空”，如《啊，长城》第42-53页的7幅画。表面上是表现生离死别的青年男女，实质上是形象化地表现中华民族的“苦难、坚韧、刚强”！
有这样一件轶事：第四届全国连环画评奖前，人美社打算拿《啊，长城》参加评奖，来征求赵奇老师的意见。当时，辽美社准备拿《靖宇不死》参评，并且已经印成了书。人美社只要赵老师一句话，两部作品，更喜爱哪一部？言外之意，只要赵老师说更喜爱《啊，长城》，他们就出版单行本，与辽美社争。赵老师说，我不能表这个态。两部作品、我都喜欢，出不出版无所谓。结果，人美社拿《啊，长城》参评的想法作罢，出版的事也放下了。《靖宇不死》理所当然地荣获绘画一等奖。
还有的连友提出不喜欢《啊，长城》的原因是“它那变形、抽象、写意的画法”。这是完全错误的。赵奇创作的所有连环画都是写实的，只不过有些画面具有象征意义。《啊，长城》既不会往《铁道游击队》、《山乡巨变》那种风格发展，也不会回到画家早期的作品《党费》，更不会往《赵一曼》上靠！赵奇在“走自己的路”。这是难能可贵的。
争论不会停止，连藏还要继续。
最后，祝这场争论的所有参与者和关注者新年快乐！
文：关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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